柳蕓娘也不知哪來的力氣，二話不說的沖上前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：“不，你別去，這人是因我而死，你、你快走，便當你從未來過這兒，是我同這畜生爭搶之間將他錯手殺害的，你快走！”

楊永升意外的看著面前的女子，瞧她這一慣柔軟的模樣，遇著這樣的事，她竟要一力承擔不讓他受牽連，這是否證明她對自個兒也有一絲情意？

楊永升剛硬的心閃過一陣柔軟，蹲下身撫過她沾著血跡的臉：“我堂堂七尺男兒，哪裏能讓你一個婦道人家替我頂罪！”

“這罪原本就是我的，是我有罪！”柳蕓娘無力的跌坐回地上，失魂落魄的說道，“我便是個罪人，一直都是個罪人，走到哪兒都能帶來噩運！楊大哥，你快走，便當作從未來過這兒，左右也無人瞧見，趁著夜色，回鎮上去。”

“鎮上的熟人都曉得我做完了活回家，再回去給人憑添狐惑！”楊永升黑沈著臉，聲音一如既往的冰涼。

“那便回家去！”柳蕓娘聲音顫抖，卻是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。

楊永升上前，一把扣住她的肩膀，認真的言道：“你可曉得我為何會來此處？”

柳蕓娘擡頭，望進他深渦般的眼瞳中，輕輕的搖頭：“為何？”

“我便是想做李大安想做的事，只要從鎮上回來，我便總會在這屋外偷瞧，無數次想沖進來將你壓在塌上，無數次打消了這不恥的念頭，自當年被聶婆子接了聘禮又無緣無故退了親之後，我便沒有一日不想著將你從聶老二手中奪回來，狠狠的壓在身下！”

楊永升像突然間發了狂般，一把將柳蕓娘壓在了地下，瘋狂的撕扯著她的衣裳，又脫去自個兒的衣裳，帶著胡茬的嘴對著柳蕓娘的嘴親去，一記一記的，動作略顯笨拙，卻並不顯得粗魯。

柳蕓娘一下子被弄懵了。

聘禮，退親？

這都是啥時候的事兒？為何她一概不知。

此刻，身上的男人早已迫不及待的想宣洩這十多年來的癡情，柳蕓娘嚇得一把將他推開，急急的退縮在墻角，緊抱著自個兒的身子。

楊永升一下子清醒了過來。

他原想著殺人償命，怕是天一亮便要掉腦袋了，這才迫不及待的想嘗了這多年的夙願，這樣既便被判了死罪也算沒白來這世間走一遭，卻忘了，她是個不甘願的。

也罷，也罷！

他這輩子註定是要當一世光棍了。

柳蕓娘此刻緊緊的盯著那倒在血泊中的李大安，他方才對自個兒不軌，死在這兒也是活該，這必定是老天爺對他的報應，自己是怎的也脫不了幹系的，又何必多牽連一人。

如此想著，她突然猛的撲上前去，一把拔出李大安胸口的剪子，緊緊的握在手裏。

楊永升被她這舉動嚇了一跳：“你做啥，你這是做啥？”

柳蕓娘手握著剪子，身上還沾到了李大安的血跡，神情慌亂的沖楊永升道：“永升哥，我殺了人，是他要對我不軌，我反抗著才不小心將他刺死的，我不是故意的，不是故意的！到了縣老爺面前，你可得替蕓娘做證。”

楊永升一楞，曉得她是故意將罪名全數往自個兒身上攬了。

“如今的盧縣令是出了名的草菅人命，既然他是死有餘辜的，為何要替他償命！”

話一說完，楊永升便咬了記牙，上前一把將李大安背在背上，大步的往交界山走去。

柳蕓娘一驚，明白他是要將屍體處理了，跟上了幾步，瞅見地上的血跡，立即慌亂的拿起一旁的掃帚掃了兩下，一見這樣處理不好，便立即拿了木盆去水缸裏舀了水，又拿了塊破布仔仔細細的趴在地上擦拭了起來。

黑夜——

人跡罕至的官道上，一個年歲約莫十三、四，英氣勃發的爽朗少年，背著一個十歲有餘嬌俏可人的女娃兒，以旁人驚訝的速度往前急行著。

女娃兒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，拭了拭少年的額，關切的出聲：“阿離，累了吧，放我下來，我自個兒走！”

“不，累！”少年的聲音，低沈而沙啞，是個正在變聲的年紀。

阿九下意識的抿唇，他已經背著自個兒跑了近半個時辰，怎會不累！她拿著手中的帕子，一個勁擦拭著阿離額間細細密密的汗，曉得他執意不想自個兒受累，心裏頭的愧疚感便更覺濃了幾分。

她的傻阿離，還是同上一世一樣，傻的令人心酸，心疼。

阿九虛抱著他的脖子，將臉頰貼在他脊背之上，覺得有些困了，便閉目休息了一會兒，突然，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。

“駕、駕駕！”

“阿離……”阿九手指一緊，緊張的一把扣住阿離的肩膀。

阿離顯然也是聽到了，只是卻沒有阿九的緊張感，在他的認知當中，尚未有‘恐懼’二字，即便是當初上溝村的李家兄弟拿著燃了火的弓箭射他，對他來說亦只是一場‘對峙’，而他自曉事兒以來便不畏‘對峙’。

阿九急急提醒：“阿離，快進林子躲一躲，馬匪手中的刀殺人不眨眼，咱急著趕路，不便與他們對上！”

“嗯！”聽了阿九的話，阿離便是二話不說的往林子裏邁入，阿九從阿離背上下來，拉著阿離一同藏身在灌木叢後。

“噓！”她將手指擱在唇邊，示意阿離噤聲。

其實這樣的提醒是多餘的，阿離原本也不多話，只是生怕他初生牛犢不怕虎，特地給制造一些緊迫感，也好讓他曉得馬匪來了是要‘害怕’的。

阿九覺著自個兒這樣的小心思實在有些孩子氣，她可已經是雙十年華的人了呢，看著仿佛是蹲在這兒看風景一臉畏懼之意也無的阿離，像在看一個多年前因自個兒的失誤而走失的弟弟，不由婉爾一笑。

“駕……，籲！兄弟們，這兒有片林子，停下來休息一下，老三老四，去林子裏找些枯柴，逃了一整日著實餓了，生個火燒些吃食！”

“是！”

領頭的分配著任務，從馬匹上一躍而下，找了個平坦的地兒坐下來休息。

有兩道身影進了林子，一路撿拾著幹柴，幾乎就是從兩人躲的罐木叢前走運，阿九緊張的一顆心就要從胸口跳將出來，連呼吸都不敢大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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